没什么高级趣味。特别懒。偶尔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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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螯即金液

*无CP,亲情向。

*原剧/著 时间线。


明台盯着桌子中间的螃蟹,已经有至少一分钟了。

而在这一分钟里 ,他还干了不少事:把阿诚也拉到桌子前头,往大姐和大哥的房间分别看了好多眼,又看了好多眼桌子对面乖乖坐着的阿诚,站在椅子上,再坐下,如是再三。

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加了姜丝和新鲜紫苏叶的香醋端上来,他再等不了了,扯着嗓子喊明镜:“大姐!大姐!你快来!螃蟹上头的白汽都要跑掉了!”

明镜根本是禁不住明台喊她的,只这么一句,她已经挽着半湿的头发,趿着软缎拖鞋,从房间里急急忙忙赶到餐厅。然后,在对上明台眼巴巴的神情后,她笑了起来:“那就赶快吃啊。等什么。阿诚也吃。”

明台看着姐姐,又看看螃蟹,咽下一口口水:“等大姐一起。还有大哥。“

“我就来。不用等你大哥。“明台的第一句话说得明镜的笑容更深了,她摸了摸明台的脑袋,亲自给明台挑了个大的雌蟹,又给阿诚的碟子里也放一个,“活该他睡懒觉。不等。”

有了大姐的金口玉言,明台眨巴了两下眼睛,欢快地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螃蟹。咔嚓一声轻响,钳子已经给拔下来了。

被明台叫下来时明镜的头发只吹了一半,分好螃蟹后又回房间继续拾掇自己去。于是等明楼起床,循着香味到餐厅时,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明台和阿诚各自坐在餐桌的两头,一人面前一个足有他们大半张脸那么大的大闸蟹。只是明台吃得兴高采烈,阿诚呢,则是一直任目光在明台和明台的螃蟹以及自己的螃蟹三者之间徘徊,始终没有伸出手。

明楼看看墙上的钟,唔,早上十点。

昨天夜里专门有人送阳澄湖的蟹来——因为明台喜欢吃蟹,所以每年到了季节,明镜都会让人定一批好的叫人送过来。所以明楼是知道今天肯定要吃螃蟹的,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居然连午饭都等不到。

明楼无奈地看了一眼楼上,不敢腹诽宠孩子宠得无法无天的姐姐大人,又折回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走进了餐厅。

明台正大快朵颐,见到明楼进来,只含糊地喊了一声,胖乎乎的小手又伸进了碗里,抓起螃蟹钳子一咬,嘎嘣脆响声立刻回荡在餐厅里。

“大哥早。”

听见阿诚的声音,明楼笑了笑,先一步扶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然后端着杯子坐到阿诚的身边,瞄了一眼他盘子里还是完好无损的螃蟹,又看看阿诚正努力藏起紧张和羞愧的眼睛,只是笑着问:“早。早饭吃过没有?”

阿诚点头:“吃过了。吴妈给大姐留了白粥,砂锅在那里,我给大哥盛……”

明楼又一次按住他的肩膀:“我自己来。你坐着。”

白粥不是常备的早饭。家里现在有两个小孩子,平日里早饭丰盛得多。当家里准备白粥了,一般是明镜前一夜有生意上的应酬,喝了酒之后养一养舌头和胃。砂锅放在餐厅角落架子上的老地方,明楼走过去,打开盖子一看,白粥还是温的,腐乳和酱瓜也在一边摆着,在清花六寸碟的衬托下,有一种洁净的鲜艳感。明楼本来就有点饿,这下更饿了,盛好一碗端过来,很快地吃了,白粥被熬得粘稠而软,放到现在温度适应,仿佛能胶住舌头。吃好后明楼推开碗,把阿诚面前的螃蟹拿过来,又给了从盘子里挑了一只更热些的,这对仿佛被自己的动作惊了一惊的阿诚又是一笑:“这个东西凉,不能空腹吃。我吃好了,来,我们吃螃蟹。”

阿诚抬起眼又望了一眼明楼,不说话。

其实早在他站在餐厅门外时,明楼就看出了阿诚不会吃螃蟹——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好像一只第一次跟着去狩猎的小豹子,结果没想到遇上的猎物是一只刺猬,于是他只好围着转了一圈又一圈,伸出爪子无数次,却怎么也落不下前掌来。

明楼被自己这个联想逗乐了。可真别说,那圆滚滚的黑眼睛,就这么消无声息地望过来,还真是像得很。

正在他走神的当口,一不防备,脖子被软软地搂住了,阿诚贴上来,在他耳边说:“……大哥,明台剥螃蟹的时候我走神了,没看见,就没跟上……”

阿诚的声音轻极了,语调是往下的,分不出是不高兴多些,还是不好意思更多些。

明楼反手摸摸他蓬蓬的头发,还是微笑:“他贪吃,顺序不对,我们慢慢来。”

说完,明楼想想,从抽屉里找出两套蟹八件,摆到阿诚面前,小朋友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明家是苏州人,苏工巧绝天下,任何一个小物件都能做出种种讲究来。这蟹八件紫铜质地,把手上鎏金,纹样是山水和湖石,一看就知道是产自苏州。明楼又摸了一把阿诚的脑袋,这才拿起剪刀。阿诚目不转睛地盯着明楼,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自然是有样学样,因为太专注,不知不觉中嘴唇抿得紧紧的,仿佛在做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一个步骤做错了,天就要塌下来了。

见他这样,明楼反而改变了主意,他笑容愈发深了,把剪子丢开,对蓦地流露出不解神色的阿诚又说:“讲究这个烦死了。直接上手。”

于是,他也不管顺序了,干净利落地拆掉所有的爪子,一掀一拆之间,金澄澄的蟹黄便都显露出来。

阿诚眨眨眼,像是被惊呆了,但又很快地回过神,一点都不差地也把自己手上这只也拆开了。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朝夕相处,明楼已然知道阿诚非常聪明灵巧,所以对他这样的灵巧,渐渐的也习以为常。他拿起筷子挑出一块蟹黄,送到阿诚的嘴边:“试试看。”

明诚很乖地张开嘴,吃下去后却是第一时间皱了眉头:“……像咸蛋黄。”

明楼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嗯?不好吃?”说完自己也尝了一口。好螃蟹。

阿诚很惊讶地望着明楼,拼命摇头——咸蛋黄可是他以前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之一了,还要是端午节才能分到半个的。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小孩子之间为了谁能分到蛋黄多的那一半,可是想尽了种种办法,私底下打起来的都有。但现在吃到嘴里的这个东西,可比咸蛋黄还要好吃,而且没有任何咸味,是甜的。

明诚很难抵御任何一点甜味。他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半天,总算想起另一种东西来,应该是比咸蛋黄高级些——因为更好吃嘛。于是他很快地更正了回答:“不对不对。像那个、那个、那个秃黄油!就是上次拿来拌面的。”

明楼笑着拿筷子背面点点阿诚的鼻头:“倒是会吃。这两个算是一个东西。”

被夸奖之后阿诚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又收住,小声补充了一句:“这个比那个还好吃,甜。”

“新鲜的东西,总是更好吃。”明楼把自己手上这个螃蟹里的蟹黄都挑出来,拨到阿诚的碟子里,“但新鲜的东西又是最难保存的。快点吃。”

阿诚把碟子推过去:“大哥你也吃。”

“我不喜欢吃螃蟹。”

“为什么?”阿诚看起来又迷惑了。

“嫌麻烦。”明楼望着阿诚笑,“小孩子心事不要那么重。这个不能凉,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诚一边吃,明楼就一边教他认螃蟹——哪里是鳃,哪里藏着蟹和尚,这些东西统统不能吃,剥干净之后,从中间一掰,甜美的蟹肉是藏在坚实的甲壳下的。

不知不觉之中,明楼又拿起来了蟹八件,熟练地把螃蟹肉剔出来,喂给明诚吃。明楼那句“不喜欢”倒不是家长对于孩子惯用的敷衍,而是在明楼来看,吃螃蟹这件事,实在属于得不偿失的一件事——花的时间太长,而能吃的太少,这世上美食千千万,比起用蟹八件细致地剖开一只蟹,还不如坐下来好好吃一条四鳃鲈鱼。

但是呢,明家大少爷从来是喜欢不喜欢一回事,做得好做不好另一回事。这不,虽然他对吃螃蟹这事没什么耐性,但看着阿诚吃得双眼发亮欢天喜地,就觉得偶尔陪吃一回,也好得很。

他这么想着,索性把阿诚手里那只也接过来,一并代劳了。

天下美事多矣,但有人伺候着吃螃蟹,绝对算得上一遭。

想到这里,明楼自己都笑起来。

明镜进餐厅时,明台正把手伸向今天的第三只螃蟹。

“明台!不准再吃了!”

像所有宠爱孩子的家长那样,明镜也有着奇怪的标准:她可以因为明台喜欢吃螃蟹让孩子们一大早吃过早饭就开始啃,也会为担心明台吃过量而动怒。

她一出声,明台没吓着,倒把阿诚惊了一惊,明镜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赶快走到明台身边去,抓住他的手:“小祖宗,都吃了两个了,你的胃还要不要……“

话语又猛地顿住了——

明台的碟子里,躺着一只堆着满满当当蟹肉和蟹黄的蟹壳。

明台正对着她笑:“姐,你已经很好看啦,你再不下来,我就要去敲你的门了!螃蟹都冷掉了。”

他把蟹壳端给明镜,又笑嘻嘻地站到椅子上,去够下一个:“只能吃两个!我答应了你的嘛!”

明镜一愣,终于坐下来,一双筷子递到眼前。说话的是明楼:“我给您先添碗粥。您再吃。”

可话音刚落,阿诚已经跳下椅子,跑到架子边上去了。

他个子小,盛起粥来特别费力,不得不踮起脚,才能勉强够上。明镜见状,习惯性地又数落起明楼来:“明大少爷,你真是来做甩手掌柜的啊。”

可说话间,她看见明楼和阿诚桌位前头的蟹八件,片刻后,眼底倒是还是浮起了笑容。

明楼也笑,笑着起身,走到阿诚身边去,接过他手里的碗和勺子,替姐姐盛粥。

被剥夺了劳动权利的阿诚有点不甘心,他仰头,看见大哥的下巴,还有他含笑的眼睛;又回身,探出脑袋去看笑着摇着明镜胳膊撒娇,要求明天早饭后还要吃螃蟹的明台;最终,视线还是落回到自己那套没来得及用上的蟹八件上。

将来我也要给大哥剥螃蟹。

阿诚小朋友很坚定地在心里许下了诺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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