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高级趣味。特别懒。偶尔鸡血。

© mockmockmock
Powered by LOFTER

【楼诚】AYLI 番外 星夜 全

初到明家时,明诚身体不好,每逢变天,头疼脑热是常有的事,总要兄姐带着睡。那个时候明台也小,最是粘明镜,于是往往是明楼和明诚睡一张床。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明诚给明楼最深的印象,是冰冷的手脚和滚烫的脸。


少年时的明诚也这样贴着明楼睡,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最初明楼当然是不习惯的,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还是不习惯。


特别是在这个晚上。


明诚睡得不好,呼吸不匀,翻来覆去,又一直没醒,一只手始终抓着明楼睡衣的下摆,倒是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明楼也睡得不好,但和明诚不同的是,他几乎一直醒着,却不怎么动,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凑合了一个晚上。凑合着凑合着,等短暂的黑夜再次有了曙光时,明楼看了一眼窗外天空那稀薄的星星,总算是睡着了。


但他这一次的入睡还是没持续太久——明诚醒了。


他们之间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明诚醒来后很快缩回了手,很轻地翻身,下床,去了一趟洗手间,又轻轻地回到了床上。这一次,他又睡到了床的另一边。


之前明诚一直贴着他,习惯了人体的温度后,身后空下来就觉得空调的温度有点儿低了。加上之前几乎一晚没睡,明楼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所以这次轮到他翻身,靠向明诚在的那一侧了。


明楼的这个动作让明诚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外让,他忘记自己已经睡在了最边缘,这么一让,直接就滚下了床。


这下,明楼最后一点稀薄的睡意也被吹走了。


明楼睁开眼,哭笑不得地看着明诚抿着嘴从地板上爬起来,便说:“没摔着吧?”


他伸手,要拉明诚。


明诚犹豫了片刻,还是借力爬了起来。躺回去后有点拘束地只占着一个不大的地方,听呼吸不像要睡,也没有起床的意思。


明楼扯一把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闭上眼睛和他说:“那我再睡一会儿。”


片刻后明诚才回话:“你睡。要我到点喊你吗?”


“不必。我有闹钟。”说话间,明楼又往明诚那边靠了一点。


可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能再睡着。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人如今不知从何说起,也是一种别样的煎熬。到头来还是明楼翻了个身,在晨光中望着盯着天花板走神的明诚说:“阿诚,说说非洲吧。”


说完这句话,明楼感觉到明诚对他投来的目光。目光中最多的是惊讶,但片刻后他还是开了口。


一开始的叙述是很混乱的,因为这确实也是一个过于庞大的话题,教人不知道从何说起。明楼想,倘若有人对他说,“说说欧洲吧”,自己恐怕第一反应是,“欧洲的什么?”


但明诚没有这么问,他慢慢地、混乱地、然而也是平静地,告诉明楼他的非洲。


明楼唯一一次踏上非洲大陆是去摩洛哥,去开一场并不重要、可所有参会人都表达出了相当热情的学术会议。不过因为明诚,明楼从不觉得非洲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尽管在两个人的通讯往来中,明诚并不怎么谈及非洲的风物。


今早无疑破例了。明诚和他分享一张床的同时,分享了许多过去他从未与人分享的记忆:尼罗河支流的草滩里,他和本地人去猎鳄鱼,鳄鱼肉吃起来像鸡肉,肢解这种巨大的动物需要从腹部边缘开始,这样可以得到一张好皮,而且再怎么凶恶的动物,腹部往往都是脆弱的。


无穷无尽的沙子,同伴们的疟疾,有些地方建起了基站依然无法顺畅沟通,当地人就找来巫师,以期祭祀和祈祷能带来更好的通讯。


明诚也和明楼说修路时的事:临时招募来的本地工人没有穿鞋的习惯,有些人第一次上工地,赤着脚走上才铺好的沥青路,就这么受伤了。家里的成年男人受伤了,就让最大的孩子来,小孩子更容易受伤,那就女人来。所以他们这些常年在一线的人,都得会几句当地话,法语自不必说了,阿拉伯语,斯瓦西里语,还有其他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拼写只能跟着读的语言,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站着别动。


“……以前你给我和小东西讲故事,说有一种风,刮来的时候会带来鱼虾,我真的遇见了,鱼还挺好吃的,要是能把新鲜蔬菜和水果刮来就好了。”


他陆陆续续地讲,没有开头,也没结尾,连片段都是模棱两可的,明楼一直没有打断他,闹钟响起后很快被按掉,面对明诚有些疑惑的目光,他摇头:“你继续。我晚点会请假,不去办公室了。”


可这时明诚说:“讲完了。”


“累了吗?”


明诚摇头。片刻后又说:“但可以再睡一下。”


明楼说好,我去给你把窗帘拉好。


他坐起来,准备下床,这时明诚拦腰抱住了他。他的脸颊在明楼的腰背上轻轻辗转,很久才说:“不用。”


明诚知道明楼想让自己说些什么,他自己未尝不想,但现在不是时候,也许永远都不是时候。


那就不说了吧。


他连苏珊都不再想和明楼谈及了。


“不用。”


明诚又重复了一遍,低声说:“以前我的屋子没有窗帘,只要夜里不下雨,躺下来就能看见星星。我一个人在那里待了半年,晚上的消遣就是认星星,从此以后再不需要窗帘了。习惯了。”


明楼问他:“下雨的日子多吗?”


“多。”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等雨停。”


明楼无声地笑了一下,反手摸摸明诚毛茸茸的脑袋:“你信里从来不说这个。”


明诚再没有回答他。


他睡着了。


这次他应该睡得很好。明楼感觉环抱自己的腰背的手慢慢撤开了,如是想着。


一得到自由,明楼立刻下了床,赤脚走到窗前。夏季的天空亮得很早,黑夜几乎是停不下脚步的,星星的步伐更快,这时已经在远远的天边了。


明楼还是为明诚拉上了窗帘。他想给他一个新的习惯,一个不必习惯没有窗帘的日子的习惯。


做完这一切后,明楼回身看着抱着自己枕头沉睡的人,给他一个新的亲吻。






星夜  完

评论 ( 116 )
热度 ( 1304 )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