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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心花

心花


*原著时间线

*这个标题是有人用过吗?(一个起名废) 

*复健之事只能随缘不可强求(。

 

清明前后,总是有雨。

 

这阴沉潮湿的天气总是让人打不起精神,好在到了这时节,政府各部门循例有假,放大家扫墓去。

 

人生而在世,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有要祭扫的先人。时局愈坏,这个日子反而愈重要,平日里不能落下的泪、无法拜祭的人,到了这一天,都能找到由头,敬故人、孤魂或自己一盏酒。

 

许多平日里勤勉奉公的人,到了这几天也没了工作的心思,只盼望着值班不要轮到自己;而那些本来就能打小算盘的,早已在放假前先请了假,趁着水陆路还通畅,早早回乡去了。

 

对此各部门的首官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已不可论,顾一顾小家,至少还能担个孝字,何不成人之美?

 

明楼这边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格外的高抬贵手:清明那天,他本人值班。

 

这样的安排果不其然引来一片称颂:“公忠体国、体恤同僚、克己奉公、牺牲奉献、至忠至诚……不愧是明楼长官。”

 

“亲姐姐落得这样的死法,论是谁,也是不敢去先人坟头扫墓了。要是我家出了这样的不孝子,躺下了也要爬出来冲他脸上吐一口口水才甘心。”

 

也有人在暗处悄悄说。

 

但不管怎么说,明处的话是听得见的,吹捧没人当真,暗处的话既然听不见,也可当不存在,只有不去扫墓、亲自值班这一件事是确实无误的。明长官亲自值班,待遇自然不同:办公室可以不必去了,只需在家办公,万一有什么要务,靠内线电话联系即可。而众所周知,他的秘书处长是他家收养的孩子,明长官既然不去扫墓,明秘书陪着加班,也是理所应当。

 

到了清明当日,上海果然下雨了。

 

缠缠绵绵的春雨已经下了一阵子,昨天停了大半天,下半夜又起来了,至今看不到止歇的势头。雨下久了,屋子外头天色暗,总让人得还在夜里,屋子里潮气也重,哪怕是住西式大屋也不能幸免。玻璃窗上像是多糊了一层白纱,地板上也是湿乎乎的,一步一个脚印,早中晚各擦一次地也没什么用。

 

明楼下楼梯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

 

明诚当时人在书房,听见响动赶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片刻后,明楼摆摆手,先说:“不要紧。”

 

明诚转头看了一眼天色,轻轻叹了口气:“这雨这么下不是办法。今年的春汛,怕是要提前了。”

 

“吴淞口还能出航就行。”

 

明诚点点头,看着明楼朝他走过来。靠近后明楼问他:“你在书房做什么?”

 

“雨下个不停,我担心书生霉,正好今天在家,也没什么事,就看一看。”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有这样的闲心,明楼一怔,这才微微一笑:“亡羊补牢?”

 

“去年没顾得上晒书,忙糊涂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在以前,这些事是不需要他们来费心的。一入伏,明镜早已带着阿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家里的下人,把家里的冬衣、铺盖和书拖到院子里,晒个通透。

 

大概是想到了同一处,明楼和明诚一时间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明楼先迈动了步子,往书房去,一边走一边说:“正好。是该看看了。”

 

明诚视力好,之前在书房里忙碌时没开灯,明楼进房间觉得太暗,顺手开了灯,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对明诚说:“十一点还暗成这样,等一下怕是有暴雨。”

 

“今天有东西往宁波去,走水路。陆路查得太严,雨大一点,水路能好走些。”明诚拉开半合的窗帘,望着窗外的雨帘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明楼抽过一本书,又过了几秒,才不经意地唔了一声。

 

在明楼的少年和青年时光里,书房是可以轻易消磨一天的地方。明锐东是名震一方的大商人,生意从南至岭南,北到口外,也是上海滩人尽皆知的儒商,早年间没成家的时候,一大爱好就是北上经商时专门到北平停上几日,在厂甸搜罗各种心仪的明清刻本。有了一双儿女后,正逢沪上西风东渐的又一次高峰,他便又一次领时代风气之先,送明镜和明楼去上新式学堂,市面上但凡什么新译的西洋书籍,也都买回来,与妻儿一起赏读。

 

后来父母故去,多了两个弟弟,书房始终是少年们的桃花源——明台在这间屋子里学的外语和钢琴,明诚在书桌上写下第一个字,多少个夜晚明镜迟归,从书桌的灯下把等大姐等得睡过去的明台从阔大的椅子里抱出来……

 

而现今,书房还是他们长待的地方,一起度过许多个无眠的夜晚,只是不记得上一次在这个屋子里好好读一本闲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有好一阵子,两个人都没说话,闷着头站在书架前头,一本本地检点书和册子。

 

父亲的古籍善本另存他处,姐弟几个的书则都搁在这间屋子里。出国前明楼整理过一次书架,回国后则是明诚归置了他们从法国带回来的那些书,然后两个人走进疾风暴雨里,除了当年对明台耍的那一点小把戏,他们几乎都再没动过书架上的东西,以至于猛地在架子前头一站,感觉几乎是陌生的了。

 

书册上落了薄灰,无言地抗诉着主人的薄情。樟木条、沉香块还是当年明镜搁上去的,气味已经很淡很淡了。明楼拿起一个闻了一闻,对明诚说:“该换了。”

 

“好。”

 

比起明楼的只看不动手,明诚则是时不时抽一册出来翻一翻,以免漏了虫蛀。书多人少,这抽查做得也是聊胜于无,但这并不妨碍明诚耐心而仔细地把书抽出又放回。渐渐的,明楼的目光从书架转到明诚身上,明诚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明楼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从书里飘了出来。

 

两个人先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弯下腰,想要捡起来。结果东西没捡到,倒是先碰上了头。明诚轻轻抽了口气,下意识地去看明楼,后者这时已经先一步把那张纸片捡了起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个难以形容的神色,惊讶、怀念、有趣兼而有之,又似乎都不确然。明诚见他神情古怪,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额头疼了,凑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明楼有了这样的表情。

 

那是一张已经有点泛黄的纸,上头拿铅笔写了一个单词几个字母,CAOIC. Please.

 

字歪歪斜斜的,不怎么好看,唯一可取的是工整,孩子的笔迹。

 

明诚摸了摸鼻子,收回视线,片刻后忍不住,又一次看向了明楼。

 

他的眼中有几乎一模一样的惊讶、怀念和有趣,唯一不同的,他望着明楼的目光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

 

明诚想起了纸条的主人。

 

他自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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