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高级趣味。特别懒。偶尔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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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左派的表白帖

噗哧,收到您的爱!

首先呢,这的确是一个by the Left, for the Left, to the Left的小文。也许我骨子里也就只会写这一类人,所以真正的the Right看到估计要翻五百万个白眼再撇一百万次嘴,但是其实我并不在乎右边的看法啦(爆)。

如果不是同人,我一般会很注意不在自己的私人写作中加入对ZZ,或者说信仰的讨论,因为这是一种私人的行为。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冷战之后西方的思维: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被教育,政治和信仰应该小心地放在私人场合、以避免冒犯他人呢?当年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在楼诚还是和我们差不多年龄的大好青年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无数人为了自己的政治信仰去战斗、去呼喊、去死。他们从不畏惧,亦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观点(正如《共产党宣言》里提到的)。

任何人都应该是时代的孩子,时代给我们印记,我们又塑造着时代。而这一次,我非常冒失(或者说过于大胆)地去碰了二十年代的中国,和三十年代的欧洲。可以说最开始动笔的时候,我是非常犹豫的。因为犹豫,维也纳那一篇写得并不好,剑桥那篇也摇摇晃晃,必须请出Blunt这尊大神,来一场幻想中的对谈,来给我压一压惊,镇一镇场。但等到南京,等大先生的句子出场,等侯方域哭完史可法,我忽然就安定下来了,我觉得我可以真的理解角色了,然后,每一个故事都出来得非常快了——西班牙内战篇除外,这是某位女士(对,就是楼下的这位女士)和我一次闲聊后的点梗,结果引发了本次填坑的第一次情绪失控。

但也就是在这章之后,我也认识到自己的怯懦——我是不敢直写战争的。这就是为什么点西班牙内战,我却把故事的时间线放在了35年的圣诞节。

当然我的怯懦和无用并不仅仅在于这里,《青瓷》里的伦敦,按理应当是重庆,巴黎并不是巴黎,维也纳也不是维也纳,但是对于一个看个抗战时期的纪录片都要哭抽过去的UP主来说,写战火下的祖国实在过于撕心裂肺,不忍下笔,只能写写异国了。

然后我们来说说尾声。我另一个朋友,在看完尾声后对我说,虽然我预料到你为了HE会转得很硬,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硬。这点我也承认。我当时写完之后也和您说过,从小说的角度来说,尾声是不合格的:太多的插叙,时间线被一再打零,时间轴被拉长,非常生硬,勉强只能说是读下来还通顺而已。但是写到明诚去卖明家的细软的时候,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我没办法再去考虑结构了,我只想天啊快让我写完吧,太残酷了——哪怕我心里知道,那个年代的抛家为国的革命者们,能做出比这残酷万千倍的抉择和牺牲。我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左传》,还有《史记》里的几篇列传,因为里面的人物诺死,则死,无论是人物的行为还是史家的文笔都潇洒异常,小时候喜欢这种潇洒的残酷,长大了才知道这潇洒里到底包含着什么。

好在同人本身的性质宽容了这种“不合格”:因为大家写作,都是对着人物 或/和 原著的爱,有了这个初衷和大前提,纰漏和生疏都得到了读者的宽容。

再接下来我们说说结局。去国还是回国,对我来说可能不是个命题。对他们来说是不是我不确定,所以我把模糊性保留下来——一个爱祖国的人,在哪里不能爱国,在哪里不能为祖国服务呢?这是往大里说。所以在《别日何易》里,他们并不是陈寅恪先生,不是老舍先生,也不是只在西班牙内战篇里露了一个字的汪德昭教授,他们留在异国的土地上,改名换姓,抛家为国,做了一辈子的间谍,以另一种方式战斗了一辈子,为祖国服务了一辈子;往小里说,我这个人虐点特别奇特,不怕死不怕残不怕分手,但我怕看见诚实的人被迫说谎,正直的人被迫弯腰,直言者被迫噤声,理想主义者亲眼见到理想破碎,所以就当是作者的一点点私货吧(您看这个故事里我基本上没有挟带私货呢,一点点总可以吧星星眼,而且苏黎世确实还是很重要的,CCP的确在世界各地都统战了一些爱国华侨和知识分子做经济/政治间谍他们在我们和苏联分手(喂)后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再就是楼诚这个改名换姓的结局,其实也是我认识的、和他们有类似经历的人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此君年轻时候去国,刚出国,看到冷战后的美国的样子,热情地给国内的老父亲,一位共产主义者,写信,描述所见所闻,老先生回信,其中有一句,你写了这么多内容,说美国的好,这我都知道了,但是你的信中始终没有解答我一个疑问,生产资料归谁所有?

坦白说第一次听见这个仔细想想理所当然的问题的一刻,嗯,我挺震撼的。

说到底,我还是画虎只像了猫。但我也尽力了,而且我的本意……就是写个恋爱小说啊。

所以呢,这个故事,也就是一个恋爱小说爱好者写给另一群恋爱小说爱好者的恋爱小说。如果读者为其中的共产主义光芒感动,绝不是作者写得好,而是真正的共产主义本身就是这样光芒四射,鼓舞感召着无数人前进和奋斗。

再次感谢您的爱!作为一篇同人来说,能让人读出作者对角色的爱,并因此而拉人下坑,那就是莫大的光荣啦~~~~


来自一早起来看到您的长评就啥也不干直接在床上鸡血回帖的MMM^^


七山墙:

便是码了三千字的长文评。 @mockmockmock 太太请看到我的爱。


先贺《别日何易》完结出本。贺人气爆棚。文学论文写多了,写文评不免有学院酸气,望作者姑娘和其他可能看到此文的读者见谅。


大约三年前我在美国退役老兵节前后在下着细雨的校园里赶路,路过一块新的纪念碑,鬼使神差地停下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靠三脚猫的法语勉强认出了大字的西班牙语,就直接愣在了当场。西班牙内战国际纵队纪念碑。作为一个自认为的马克思主义者,身处左得让人跳脚的美国人文学科,早就混得对这个城市随处可以冒出来的左派言论行为熟视无睹了,但这块纪念碑还是结结实实触动了我。因为它指向的是一个早已不再时髦的共产主义运动的过去,然而看到它就有热血的怀旧在心中蓬勃地生长起来。那就是20世纪30年代的欧洲,还有整个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

前一阵和一个老师聊天,谈到如今甚嚣尘上的网络民族主义风潮,老师向我慨叹着如今的民族主义却多和霸权想象相连,失却了当年共产主义想象中那一份“解放全世界”的国际主义乌托邦情怀。

对,国际主义。这就是我对《别日何易》最深挚的感同身受。深沉的家国情怀,最终却指向的是超越国界的博大想象。连带着那些琐碎平易的生活细节,也带上了温柔而超越的光芒。这个故事是革命加恋爱,又不是纯粹的革命加恋爱。人物的心思并没有那么直线条地黑白分明,但他们如此坚定,没有纠缠和犹疑,甚至不需用言语表达。无论是信仰,还是爱情。

 

入《伪装者》和楼诚坑,其实就是被这篇文勾的。吃到了这么漂亮的同人文作者本人送上门的大腿肉安利,这种档次的待遇算是平生头一遭。

楼诚这样的人设,真是妙。妙就妙在,他们的身份和背景和经历可以牵出许多书里电视剧里没有的粉红色大象。先不说后期有些走偏的情节,剧里细节bug不少,比方说拉丁语这个小梗就能让原作者和不少写同人的露怯。但没关系,骨在这里了,肉和皮自有迷妹们自己填上去。

《别日何易》的好处,在于中国的二十年代后半页,欧洲的三十年代,用一些侧面,都真实地展现在这里了。向来对那个年代的革命者心怀不可言说的敬意,那些比我现在年轻得多的青年怀着一腔热血和对光明未来的向往义无反顾地奔赴死地。而这两个人,就是那个时代的产儿。

我向来不喜欢用纯粹的民族主义来看待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或者说,以楼诚二人的经历,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人。

鲁迅向来是悲观的。“你的黄金世界,我不愿往。”“我只愿徘徊于无地。”《别日何易》里数次提到的《墓碣文》里,也说到了“在浩歌狂热之际寒,于天上看见深渊,”这篇几乎公认最费解最黑暗的鲁迅,却在《别日何易》里成了点燃那一点火苗的引子。因为他依然相信,可以在“无从希望中得救。”因为无所希望,也就不会绝望。而也许懂了,也许似懂非懂的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的地狱里沉沦和救赎。好在他们走出来了。但他们在地狱中的经历,就永远见不得光明,成为鲁迅笔下的历史的中间态。(忽然觉得似乎《影的告别》用在这里也是个好梗。《野草》是个宝藏啊。)


对上世纪上中叶历史和八卦有所了解的话,很容易发现当年入过共产党的名人有多少。中国的,欧洲的,美国的。

很多人,尤其是西方人,在战后,在去过梦想中的苏维埃,被现实打击之后,也纷纷退出了共产党。这并不稀奇。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更加凸显这些聪慧的有阅历的年轻人认认真真做下的选择。所以这系列文里,如果石头城下的“精魂显大招,声逐海天远”还是古典式的歌哭招魂,那么列宁格勒明楼对“主义”的那一番情人告白似的剖白,便是最终以最浪漫的形式,和因特纳雄耐尔站在了一起。

看《同窗之爱》的时候我就在想,对于一个天真而热情的西方左翼青年,与其像叛变故国的盖伊一样在最后消磨了所有人热情和理想的冷战最后幻灭,还不如像汤米一样死在西班牙内战的国际纵队中。可是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于是我们像这篇文一样回忆27年的上海,32年的乌克兰,33年的慕尼黑,36年的西班牙,37年的南京,39年的上海,直面历史残酷,看到了鲜血和暴力,但也看到了生生不息的光芒。即使我们知道,很多年以后的当下,他们的主义会被很多名义上的信奉者鄙夷。

而如今的我们对那个时代热切的歌颂和怀想,又何尝不是对一个斗争敌我分分明明的战场的怀念。

而91年冷战结束之后,甚至连怀旧都显得偷偷摸摸;公开的对革命年代和社会主义年代的纪念被一统天下的西方话语质疑,所有回忆都只能龟缩进私人的角落和日常生活的琐碎中。后社会主义这个暧昧而尴尬的语汇,似乎天然必须与政治和主义剥离。这种时候看到《别日何易》这样的文字,简直是直击软肋的感慨。

 

作者心思机巧,功课做得十足十,将历史人物编派入虚构的人物关系中,处处熨贴。看到那些煞费苦心的貌似闲笔,往往引人会心一笑。个人最喜欢的,倒是云南的火腿生意,军火,龙云,滇军和国民党内部派系倾轧这条线的设计。多么漂亮的草蛇灰线。

然后是尾声。作者自己说写得耗尽心力嚎啕大哭。谢谢温柔的作者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并不完美的结局,因为文中隐忍的泪水,掩藏的是对那个时代所有人的悲悯。他们九死一生后被抛离了故土的纷争,何尝不代表了动荡时代所有个体的荒凉和孤寂。

有过长期旅居海外经验的人都会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一种剥离了土壤的悬空感,漠然的中间体;故土和旅居地,什么都与你无关又什么都与你息息相关。哪里都是家乡,哪里都差那么一点点。所以这两个人最终被迫做出的选择,并不算让人吃惊。只是无比悲凉罢了。那个年代的爱国者啊,那个年代身处国外的孤独的爱国者啊。内心的煎熬和不平也就只敢略略体味一二罢了。80年代初重病回国,死也要死在故土的海外游子并不在少数。到底意难平。

怎么说呢,这是时代的悲剧。无论选择如何,无论命运将他们抛向何处,这个时代没有全然的团圆美满。方式不同而已。

不过好歹,湖畔小屋喂松鼠并不算个糟糕的日常。当然,希望他们喂的不是北美灰松鼠这种痴肥货。

 

再说爱情。英语耽美文学评论的老祖宗们认为,耽美的看点在于双方几乎完全的平等。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告诉他们这是胡扯。耽美的形态多样,想象自由,它本身并不是进步和正确的代名词,它不过是给讨论男性和女性的性相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平台罢了。

可这就是我所爱的恋人相处方式,无论异性同性。真正人格平等,赤诚相对,心灵与人格的完美镜像和完美契合。

这篇文里的两个人,情感澄澈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就像那个年代一样,黑暗的底色下,却是兀自年轻,热情,昂扬。看了太多养成系和人格依附的梗了,看得心生厌恶。明楼不需要一个影子,正如明诚本就不该屑于当一个影子。这样的两个人,不管是早慧得可怕的阿诚,还是从小就有主见的明楼,只有在互相潜移默化却又殊途同归的基础上,才会有平等和契合。

但理想和人格的平等和契合还不是最重要的,还是那恋爱中人的亲密无间。肉体的,情感的,精神的,灵魂的。在他们选择的这样一条路上,他们何其幸运能有彼此相伴。

作者喜欢在严肃的时候藏些恋爱的词句,更甚于在事后烟里加入时局的讨论。往往猝不及防地被甜得不知所措。老实话,我被戴笠那句“你这个弟弟是你的心肝你半条性命,一起去。生死搭档,从来都是两个人。”看得傻笑了半分钟。恋爱小说嘛。特别合格的恋爱小说。


这是个爱写吃的作者,温柔的日常的烟火气。生存,也就是在这样一顿一顿的饭食中间延续下来的。谢谢把苏式美食写得如此馋人!我严重同意苏州的东西比威尼斯的好吃多了!【别信。我并没有去过威尼斯。】

 

非常非常爱作者大大。简直是件世间罕有的事,一篇文,能契合到每个重要情节点的华彩部分都是心头好的地步,夫复何求。

前两天跟她聊天,说到这样的文章,都是自己的感情感动自己。

我仔细想想,总觉得我爱这篇文爱得如此深切,其实也是因为作者和作者笔下的人物和自己的经历实在有些近。最巧的是,我家祖上在那个年代也是苏州的商人。可这是全部原因吗?当然不是。好的文章,就是能激起各种人的共鸣,从不同角度的共鸣。就像这两个人物一样,迷妹们各自看到的,是不同的东西,同样的只有这两个人的魅力。

谢谢左派的作者给左派的读者写的这个20世纪前半左派人物的小故事。什么时候去南京,我们夜访石头城,喝酒听桃花扇吧。酒力不行,烈酒就免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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